卿热
5
数学课，王源昏昏欲睡。
后面传来一张纸条，密密麻麻用蓝色水笔写满了字和表情符号，一看就是女生。
——王源，我周月绮哈∧_∧
前几天我在王俊凯单车上放了封情书，但他一直没给我答复 >，< ' '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好，你帮我去问问他是怎么看我的好吗？拜托啦！0.0``回头请你喝奶荼！
王源一看完睡意全无。
猛一回头看向第四排的周月绮，她正在给自己做着拜托的手势。
王源班上女生大部分都不和男生说话，除非坐得近，要不然总有人乱传八卦，听风就是雨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初中大家都这样，所以他平时能很自然地说得上几句话可以称得上朋友的女生不多，周月绮算得上一个，因为她比较大方脾气也好。
周月绮在同龄女生里算漂亮的，因为壕爷说在这学期班花评选中她人气挺高。
不过我倒没觉得她有多漂亮，白倒是挺白。
可是她居然喜欢王！俊！凯！
这什么破眼光！
王俊凯很招女孩儿，经常能看到他拿信在手上，虽然他从来没有说有谁喜欢他，但王源知道那些都是情书。
圣诞节、生日的时候，他也总是收到许多礼物。
这些女孩儿都怎么了？
干嘛喜欢这种只会弹吉他唱歌装酷耍帅的洁癖白痴？
想到这儿王源连打了三个喷嚏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…
喂，鼻子该不会长长吧…
这下麻烦了，要不要帮这个忙呢？
周月绮肯定会失望的，这女生也真傻，没答复当然就是拒绝你了呗，还非要去追问。
但是不帮忙也太小气了，这朋友肯定做不成了，王源想了想写了纸条传回去。
——奶茶就不用了，后天就考试了你好好准备吧，考完试我一定帮你问。
放学推着单车，王源表情凝重地走向王俊凯。
“怎么了，被罚站啦？'”
没有像往常一样接嘴，王源心里反复介意着周月绮的事。
其实和周月绮本身无关，只是通过她王源才发现，是真的有很多女生喜欢王俊凯，连低两个年级的都有。
但是他除了周月绮，其他一个都不知道。
王俊凯从来不和他说这些。
“有一次我看见你和一个你们班女生走在一起，头发很长扎马尾的，她是谁啊？”
王俊凯听了一脸奇怪，“长头发扎马尾的女生？学校里到处都是，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哪个。”
“就那个啊，比你矮一个头，没刘海，很瘦很瘦的，你们还一起坐公交车了。”
“哦，肖露啊，她和我一起上吉他课的呀。怎么了？诶你怎么知道我和她一起坐公交车？”
王源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。
王俊凯和另一个女生一起上吉他课，从他认识他到现在从来不知道。
王俊凯有很多女生喜欢，他从来不知道都有些谁。
王俊凯还有多少是他从来不知道的。
说不定他早就有喜欢的人，只是没告诉他。
而他因为太害怕说出口的后果，不仅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，竟是也从来没有问过这方面的事。
“以前无意间看到的，没什么，回家吧。”
王源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，什么心情一看脸就知道，这他自己都清楚，王俊凯这样细心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他现在怪怪的。
但他什么也不说，沉默地骑在前面。
连王源在岔路口没向他道别就自顾自骑走，王俊凯也没出声叫住他。
王源不知道王俊凯为什么要这样，看出自己的情绪，却不做反应。
等自己回复往常的话，他一定又变回那副讨打的悠然自得的样子。
真是烦越想越烦。
后天考试，明天不用去学校，考试时间和上课也不一样，看样子要有一段时间不能一起了。
想到刚刚竟然连再见都没说赌气收场，王源真是后悔得想马上给他打个电话道歉。
可是，赌气的是他，道歉的也是他，那他不是在无理取闹吗？
当你喜欢上一个人，就在心里播下一颗种子。
等到风拂日弄绿叶成荫，枝头鸟儿欢唱树间蝉鸣搔痒好不热闹时，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无法自拔，因为树根早就融入心脉。
如果一手劈开巨木，树不会发现痛，但日日浇水的人会觉得被挖空。
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注定落在下风，对方不用出招就自投罗网？
下一次，下一次不能再容忍自己的懦弱。
无力的感觉是耻辱。
倒不如撞上南墙一次，头破血流也是英勇。
下一次。
6
最后一科考完了，王源走出考场心里叫一万遍惨。
考试这几天心情严重不好，满脑子都是王俊凯的事，竟然还在考试的时候走神。
看样子这回排名铁定糟。
妈妈在客厅吼，“王源儿你个兔崽子是不是考糟了！？回来就臭着一张脸，多大点出息！”
声音大得王源在卧室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打开门委屈地朝她喊，“你都知道我考得不好还刺激我，你能不能像田阿姨一样温温柔柔的，人家说话轻声细语你说话就像吵架似的！”
妈妈放下遥控器坐直了吼，“嘿你还来劲儿了？！你要是像人家小凯成绩又好又懂事儿我还不轻声细语啊？田阿姨那么好你去给她当儿子去啊！我跟你说你要是考到一千名以后去了我以后每顿只给半碗饭！随便你吧！”
给王源气得满脸通红，砰的一声关上门。
一头扎进被窝里，用头使劲儿拱着枕头，心里一团乱麻。
他很讨厌这样的状态，不敢说不敢做，藏了一学期。
这简直不是他！
王源觉得他不该再这样下去了，大不了他让步，不讨厌他就行，多的也不要了，只要…
只要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。
走到电话前慢慢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，还没按完突然想起王俊凯现在应该在上晚自习。
挂掉电话跑到爸爸书房灌了一口他的酒，喉咙传来的辛昧辣得王源睁不开眼。
在门口穿上羽绒服和鞋子，开门的时候听见妈妈生气地说，“都九点多了你往哪儿跑呢”
来不及回答，王源已经跑出来了。
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，浑身上下都在发烫。
王源骑上车使劲儿地往学校蹬，风打在脸上，神智稍微清楚了一些。
王源心想，他这样，算不算酒后驾驶呢？哈哈！
就这样没头没脑地跑到教学楼下。
学校教学楼的构造是有一个大的环形楼梯在教学楼正中间，每一层转角都像阳台一样露在外面。
王源站在正对楼梯转角的下面，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，心口控制不住得像要跳出来。
突然心灵感应般感受到一股视线，强烈灼热。
猛得一抬头，却看见那个人在二楼楼梯转角，用一副他看
不懂的表情凝视着他。
没有笑容，嘴抿得紧紧的，温柔的睫毛挡住了眼里的星光，半张脸陷在楼道的昏暗里，却露出了深情和心疼的线条。
心疼？对，他看到的是心疼。
坐在教室上晚自习，头顶的灯光照在不停转动的笔上，影子很调皮。
还有几天就考试了，王俊凯今天的心思却完全无法集中，脑海中一帧一帧得闪现有关王源的场景——
——第一次见面，初三开学，像往常一样骑单车，像往常一样无聊。
骑到最大的一个坡时，看见前面一个和他穿着同样校服的瘦瘦的男生正哼哧哼哧地爬坡，蹬得很吃力。
正奇怪没见过这个人时，突然见他脚一陡，整个人不受控制了，却傻傻地还待在车上。
他迅速跳下车，在那个男生滚下来之前扶住了他。
最好笑的是他还是一副呆傻的表情，眼睛瞪得圆乎乎地问自己：“你是谁？哦，谢谢！”
王俊凯实在憋不住笑。
“王俊凯，跟你一个学校，初三。”
他才反应过来，“真的啊？哎哟缘分呐我也姓王！今天刚入学，我叫王源儿！”
嗯？眼睛是挺圆的，还真叫王圆儿？
——第一次决定一起回家，是王源先提的。
他理由相当充分，比如有女生想跟他一起回去他既不想答应又不好拒绝，于是拿他当挡箭牌。
又比如他怕爬坡没力气又摔倒，他身手快可以救他。
不过接着又补充其实他也不至于那么弱，那天没力气是因为没吃早饭。
再比如他妈妈很凶他必须得赶回家吃饭，可他朋友老怂恿他打球他怕把持不住等等。
他就一直好笑地看着王源闹腾，也不反驳。
本来也不想拒绝，以后能和他一起回家一起上学，想想就挺开心。
——第一次送他生日礼物，是个篮球。
篮球边线是夜光的，晚上打球也特别酷炫。
收到礼物的时候他笑得又傻又可爱，眼睛亮晶晶的，像是装进了整个星空，美得不真实。
那天自己还在他家吃了晚饭。
插句实话，王源妈妈和他妈比起来的确很女汉子。
——他不爽地问自己肖露是谁。
其实他该趁此机会告诉他，告诉他他喜欢他。
可是他没有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。
或许当时毫无准备，不是时候和他坦白些事情。
王俊凯不是看不出来王源对他的依赖，只是他不确定王源有没有分清楚那种依赖是不是爱。
在他分清楚之前王俊凯或许都不该和他说得太白，不然的话，他想像不出结局。
就怕悲大于喜。
可是现在王俊凯不想这样想了，与其让王源蒙在鼓里继续对他累积情绪，不如教他认清。
那时他们两人之间，就可以有选择。
王俊凯觉得自己怎样都好，只要还能一如往常。
都想到了这里，自习也是没法上下去了。
胸口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离开这个教室，此时王俊凯脑子里只有两个念头：
去王源家找他，和，向他说清楚。
等头脑稍微清醒点的时候，王俊凯已经走到了二楼。
他无法形容那耐候自己的心情，当他看到楼下那个喘气的身影，刘海被风吹乱，脸颊通红在晚上也能看得明显。
这么急着来找他，他的目的王俊凯大概都猜到了。
只是王源啊，这一次我又让你烦恼了吗？
又让你做傻事了吗？
你这样珍惜紧张的样子，真让我心疼。
“喂，去操场坐坐吗？”
刚刚还大喘气的王源，用很稳很镇定的声音问王俊凯。
他昂着头，从王俊凯这里低头向下看着他，月光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映进那双葡萄一样圆圆的瞳，微微张开的嘴唇里还看得到两颗露出下半身的贝齿，像只求食的小兔。
“在原地等我。”
说完这句，王俊凯光速转身下楼。
王俊凯知道楼下那个人，不管他走得多慢，他也会在下面等他，不用急。
但他等不了了。
那些总是被他藏在心里，就像雨水般溢出的爱意，就快要冲出胸膛。
王源，就在原地，等我。